“学校竟然把莫泊桑的《漂亮朋友》推荐给我五年级的儿子看，有没有搞错？”昨天，吴女士表示她对学校的做法很不解。“真不知道他们在推荐之前有没有看过这本书？”三年级的小孩就被推荐看《红与黑》、四年级的班级图书角上摆着《嘉莉妹妹》、《悲惨世界》、《红楼梦》……记者发现，吴女士反映的情况并非个例，一本本世界名著被学校、老师和家长“奉若神明”，却不知其中不少调情段落和露骨描写并不适合孩子。南京本土儿童文学作家黄蓓佳就说：校方和家长拔苗助长的行为极有可能将孩子的文学兴趣扼杀。
■家长投诉
《漂亮朋友》成五年级推荐书目
吴女士的儿子今年10岁，前不久，儿子把学校课外阅读推荐书目带回了家。吴女士一看吃惊不小：虽然其中有儿子比较喜欢的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的《草房子》等，但大部头的世界名著如契诃夫的《变色龙》、巴尔扎克的《高老头》、莫泊桑的《漂亮朋友》、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也赫然在列。
吴女士表示，别的她没看过，但莫泊桑的《漂亮朋友》她读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讲述了一个年轻男人用自己的美色和手腕勾引上层贵妇的故事，书里花了大量情节描述他和女人们之间的眉来眼去，调情和露骨描写比比皆是。”吴女士认为，这本书并不适合自己10岁的儿子阅读。
家长认为调情描写不适合孩子
吴女士告诉记者，作为家长，她对每年学校推荐的书目都很看重。“学校一般一年推荐十五六本，我几乎都会给孩子买。”抱着对儿子负责的态度，她在网上查找和翻阅了学校推荐的其他4本名著。结果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学校推荐的5部名著似乎都不适合儿子读。
巴尔扎克的《高老头》讲述了高老头扭曲的父爱。他把女儿当作天使，乐于牺牲自己来满足她们的种种奢望。为了女儿的体面，他当卖了金银器皿和亡妻的遗物，出让了养老金，弄得身无一文；最后，仍是为了给女儿弄钱，他竟想去“偷”、去“抢”、去“卖命”、“杀人放火”。不过，他为女儿所做的一切牺牲只不过是想让女儿挤进奢华的上流社会。
吴女士告诉记者，她把《高老头》的故事情节讲给儿子听，问儿子喜不喜欢，儿子明白地表示“没兴趣”。“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有大量繁琐的词汇和很长的人名，《漂亮朋友》调情描写太露骨。吴女士研究了半天，发现只有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和契诃夫的《变色龙》有些意思。
不过她也不想让儿子看《少年维特之烦恼》。“《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描写虽然挺美，可是它的名句和全书的中心就是‘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少年维特最后没和心爱的女孩在一起，竟然绝望地自杀了。儿子年龄那么小，还没有基本的辨别能力，看这本书我不放心。”
记者在不少学校的网站上看到，莫泊桑的《漂亮朋友》被很多小学列为五年级或六年级的课外推荐或必读书目。记者特地找了一本《漂亮朋友》翻看，发现里面确实如吴女士所说，大量调情情节充斥其中，客观上讲不适合小学生阅读。
《漂亮朋友》讲述下级军官杜洛瓦依仗自己漂亮的外貌，专门取悦女人，勾引上流社会的女子，并以此为跳板飞黄腾达的故事。农民出身的杜洛瓦胆大妄为，冷酷残忍，凭借漂亮外表独闯巴黎，厮混于巴黎贵夫人的圈内，如鱼得水，演出了一幕幕荒淫的闹剧。而那些戴着绿帽子的丈夫们却争相举荐、提挈他，使他很快步入上流社会，成了一个政治暴发户。
记者发现，在描写杜洛瓦勾引朋友的妻子，用漂亮脸蛋吸引上司的老婆的同时又蛊惑他美貌的小女儿时，莫泊桑用了不少调情话语和大量露骨段落。最后，杜洛瓦拐走了报馆老板的女儿，迫使老板把女儿嫁给他，自己成为了该报的总编。结尾还暗示他即将当上参议员和内阁部长，前程还远大着呢。
吴女士说，虽然《漂亮朋友》是莫泊桑长篇小说的代表作，也是流芳百世的精品小说，但这部书适合大人看。一方面书中反讽的手法儿子不一定能看懂，他可能还以为作者在称赞这个人物；另外，她难以想象儿子看到书中大量露骨的描写会是什么反应。
■记者调查
大部头巨著涌入小学生图书角
吴女士反映的情况并非个例。记者走访部分学校发现，不少大部头的名著已进入三四年级学生的阅读领域，而这些大部头要么是学校推荐的，要么是家长为孩子购买的，而花大量时间阅读了之后的小学生并不喜欢。
记者在一所学校的图书角上发现，三年级的图书角上就有学生带来的《悲惨世界》、《红楼梦》、《高老头》、《红与黑》等名著了。南湖一小四年级某班的图书角上，名著《嘉莉妹妹》和厚厚的《红楼梦》也赫然在列。《嘉莉妹妹》讲述了一个原本纯洁的乡下姑娘前往芝加哥生活，沦为别人的情妇，后来成了一个有名的演员，却仍感到空虚的故事。
该班语文老师李老师偷偷对记者说：“这些书孩子们看不懂的。”她介绍说，这些都是家长自作主张买来的，“家长买回来，孩子们也看了，然后又带到了学校的图书角，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我肯定不会推荐。”
记者找到了读这本书的一位小个子女生。她说，是妈妈在书店帮她买的，三年级暑假的时候她闲着无聊，就把书给看完了。书中的人名比较长，故事情节又很复杂，才过了半年，她就把情节忘光了。李老师告诉记者，《嘉莉妹妹》告诉人们一个道理，人活着是要追求更高的生活品位和物质享受，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幸福的生活还包括一个温馨的家庭，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和一颗诚实善良的心。“这样深邃的道理，没有生活阅历的孩子们怎么可能理解呢？”
推荐之前，很多书老师自己都没看过
语文老师王强说，六年级的语文课本上有莫泊桑的一篇短文，《漂亮朋友》又是莫泊桑最出名的长篇小说，“可能有的老师认为既然是代表作，肯定不会错，就把它作为推荐书目报给学生了。”据她了解，很多老师连自己都没看过《漂亮朋友》，如果之前自己先看过，肯定不会作这样的推荐的。
不仅不少不适合学生看的名著被学校拿来推荐，记者在一些学校的课外阅读推荐书目表上发现，很多学校推荐的书目还非常杂乱。在某学校六年级的学校课外阅读推荐表上，《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红岩》等“红色书目”与《挪威的森林》等小资书目列在一起；《威尼斯商人》、《杨家将演义》与杨红樱的《男生日记》、《女生日记》等儿童文学作品并列推荐，看得人眼花缭乱。
南京市教学研究室副主任汪笑梅告诉记者，世界名著被学校“误读”的现象虽然得到了一些改善，但仍存在。她认为学校负责推荐的老师首先自己要通读这些作品，“现在的家长把校方的推荐当作‘圣旨’，这对学校是把双刃剑，要求校方在作推荐时更要慎重。”同时，她认为老师要对推荐书目作引导性阅读，“比如《红楼梦》，老师可引导小学生将注意力专注到曹雪芹文字功力上来。”
■专家说法
名著最好初中甚至大学以后再读
孩子不爱看世界名著，可家长和学校却希望他们多看，这一矛盾如何缓解？著名作家赵冰波之前就曾发表过言论，称世界名著不适合小孩子看，要看的话最好留到初中以后。昨天，记者采访了南京本土儿童文学作家黄蓓佳，她认为，小学生的文学领悟能力差别很大，“冰心就是在小学时阅读的《红楼梦》”，真正喜欢读书的孩子完全可以适当阅读部分世界名著。不过，她也不赞成学校对世界名著做普遍性推荐。
黄蓓佳举例说，自己在三年级的时候也看过连环画版的《红楼梦》，不过她称“那时候是因为实在没书可读。”“看的囫囵吞枣，看完之后也很快就忘掉了，根本无法欣赏到这部书的文字之美。”雨果的《悲惨世界》和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她到初中时才读，即使到那时，也只是看大概情节，思想内涵并不能真正弄懂。黄蓓佳说，大部分世界名著都需要阅读者有一定的生活感悟和丰富的情感历练，否则是不可能看懂的。“很多名著我上大学甚至大学毕业之后重新读了第二遍、第三遍甚至第四遍，才渐渐看明白的。”
黄蓓佳认为：家长和学校可能都犯了一个拔苗助长的错误。“认为是世界名著，是文学精粹，就想买来给孩子读，根本不理会适不适合孩子，孩子能不能消化。”因此，她希望家长和老师不要在孩子介入阅读的时候，就拿大部头的作品一下子把他们吓住了，给他们造成了文学原来就是这么艰深晦涩，这么没有意思的误解，反而把孩子对文学的兴趣扼杀在了萌芽里。
建议低年级看科普读物高年级看文学作品
孩子到底要看什么样的课外书呢？江苏省特级语文教师潘文彬告诉记者，孩子要读自己喜欢读、感兴趣的书。“这些书必须有美好的、高尚的情愫。”他给班上的学生订阅了《儿童文学》杂志，语文家庭作业也不布置别的，就要求孩子每天背诵一两篇类似《再别康桥》、《乡愁》等文字和情感都很优美的诗作。
南湖一小的李华老师班上出了不少写作小能手，这跟她平时力主学生多读书有很大关系。“我会推荐一些儿童文学作家如杨红樱、黄蓓佳和曹文轩等人的书给学生，像《小绿人》、《漂亮老师和坏小子》、《今天我是升旗手》等，这些书既有想像力，又有活泼有趣的情节。”像《埃及寻宝记》那样富有探险精神又能获得丰富知识的书也是她的推荐首选。
女儿在游府西街小学上一年级的苏妈妈则对记者说，最近她发现了几本女儿特别爱看的科普书———法布尔的《昆虫记》和《神奇的校车系列》，她也听说孩子班上不少同学都在看这些手绘本，“插图漂亮有趣，孩子很快就能记住不少知识，还能拓展想像力。”苏妈妈对记者说，现在女儿每天晚上睡觉前都缠着她读《神奇的校车》，看过第一部后，女儿又立马要求她买了第二部，如今，连她这个当妈妈的也被这本书吸引了。
黄蓓佳告诉记者，家长和学校在给孩子选择课外书目上，没必要把目光死盯世界名著。她认为，对于低年级的学生，科幻类的、知识性强和趣味性强的作品是首选，随着年龄的增长，具备一定阅读功底了，再让孩子读些健康向上的、拥有浪漫情愫和丰富想像力的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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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片段摘录
看着这些恋人勾肩搭背地坐在车里，女的穿着浅色衣裙，男的穿着深色的衣装，从他们面前驶过，杜·洛瓦和玛德莱娜不觉心驰神往。已有星星出现的火红天空下，这情侣组成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流向林苑。除了车轮在地上的低沉滚动声，没有其他声响。每辆车上都坐着一对男女。他们默然无语，互相依偎着斜靠在座位上，沉陷于炽热的欲望所造成的梦幻中，正心急火燎地期待着那即将到来的狂热拥抱。灼热的暮色中似乎到处都是如痴如醉的热吻。这兽欲横流，滚滚向前的恋人大军，简直使空气也变得更污浊起来，令人感到窒息。这些成双成对者，如今都沉醉于同一种追求，同一种激情中，一股狂热的气氛笼罩着四周。满载着万种情爱的马车，每一辆上方仿佛都是柔情缭绕，一边走，一边播撒着男女欢爱的浓厚气息，令人心旌摇曳，不能自已。
在这荡人风情的熏染下，杜·洛瓦和玛德莱娜不觉也柔情依依地手拉起手，一言不发，心头因四周的强烈气氛而激动不已。
车到城外拐弯处，他们情不自禁地一下子拥抱在一起。玛德莱娜心醉神迷，嗫嚅地说道：
“咱们又像上次去卢昂那样，想怎样就怎样了。”
巨大的车流进入林苑后也就散开了。在年轻人前往的湖区小路上，马车逐渐拉开了距离。林荫茂密，树影婆娑。树下小溪流水潺潺，树梢上方，广袤的苍穹已是繁星点点，空气因而显得格外凉爽而又清新。车中情人在神秘的夜色中拥抱、亲吻，无不感到销魂蚀骨。
责任编辑：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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