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后会上瘾吗?”
“不会上瘾。”暖暖笑了笑,“会麻痹。”
走进教室上课前,好多同学拼命漱口想冲淡口齿之间豆汁的怪味。
我猜那怪味很难冲淡,因为已深植脑海且遍布全身。
果然老师一走进教室,便问:“咋有股酸味?你们刚去喝豆汁儿了吗?”
老师自顾自地说起豆汁的种种,神情像是想起初恋时的甜蜜。
“豆汁儿既营养滋味又独特,我好阵子没喝了,特怀念。”
老师,拜托别再提豆汁了,快上课吧。
“昨天的床前明月光同学呢?”这是老师言归正传后的第一句话。
大伙先愣了几秒,然后学弟才缓缓举起手。
“来。”老师笑了笑,拿出一卷轴,“这给你。”
学弟走上台,解掉绑住卷轴的小绳,卷轴一摊开,快有半个人高度。
上面写了两个又黑又浓又大的毛笔字——才子,旁边还落款。
学弟一脸白痴样,频频傻笑,大伙起哄要照相。
学弟一会儿左手比V、右手拿卷轴,一会儿换左手拿卷轴、右手比V,一会儿双手各比个V,用剩余的指头扣着卷轴。
闪光灯闪啊闪,学弟只是傻笑,口中嘿嘿笑着。
真是白痴,他大概还不知道所有镜头的焦点都只对准那幅卷轴。
老师先简略提起汉字从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楷书的演变过程,最后提到繁体字与简体字。
说完便给了我们一小本繁简字对照表,方便我们以后使用,并说:“由繁入简易,由简入繁难。北京的同学要多用点心。”
老师接着讲汉字简化的历史以及简化的目的,然后是简化的原则和方法。
我算是看得懂简体字的台湾人,因为念研究所时读了几本简体字教科书。刚开始看时确实不太懂,看久了也就摸出一些门道。
偶尔碰到不懂的字,但只要它跟它的兄弟连在一起,还是可以破解出来。
印象中只有“广”和“叶”,曾经困扰我一阵子。第一次看到广时,发觉一张桌子一只脚,上头摆了个东西,那还不塌吗?叶也是,十个人张口,该不会是吵吧?
后来跟同学一起琢磨,还请教别人,终于知道分别是广和叶。
老师提醒我们有两种情形要特别注意:一是简化后跟已有的字重复,如后(後)、面(麵)、里(裏)、丑(醜)、只(祗)、云(雲)等。
二是两个字简化后互相重复,如獲、穫简化成获;幹、乾简化成干;發、髪简化成发;鐘、鍾简化成钟;復、椱简化成复等。
“如果有个老爸将他四个女儿分别叫刘雲雲、刘云云、刘雲云、刘云雲,那这四个女孩的名字简化后都叫刘云云。”老师笑了笑,“这也是简化汉字的好处,人变少了,反正中国人口太多。”
我看着黑板上写的發和髪,简化后都是发,这让我很纳闷。
“暖暖。”我转头说,“我头发白了。”
暖暖仔细打量我头发,然后说:“没看见白头发呀。”
“我的意思是:头‘发白’了。”
“头咋会发白?”
“头本来是黑色的,理了光头就变白了。”
“无聊。”暖暖瞪我一眼。
“而且头发白是惊吓的最高境界,比脸发白还严重。”我说。
暖暖转过头去,不想理我。
“祗”简化变“只”,如果有人说,“我养的猪只会吃青菜。”是猪也会吃青菜的意思?还是它是具有佛性的猪,于是只吃青菜?
“乾”、 “幹”简化后都是“干”,如果有天我当了书店员工,看到一本小说叫《我干妹妹的故事》,干是动词?还是形容词?
我怎么知道要把它摆进情色文学区?还是青春小说区?
“麵”简化变“面”,如果我不小心英雄救美,美人不好意思开口道谢,于是她用简体字写了纸条:“为了感谢你,我下面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