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走到盥洗室时还迷迷糊糊。
碰见学弟,他说:“学长,哈你个卵。”
我瞬间清醒,掐住他脖子,说:“一大早就讨打。”
“是徐驰教我的。”学弟在断气前说。
徐驰说这是他们家乡话,问候打招呼用的。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看徐驰的模样又不像开玩笑。
如果对女生讲这句会被告性骚扰;碰上男生讲这句,大概会被痛殴一顿。
但总比那男生真脱下裤子请你打招呼要好。
在食堂门口,李老师跟张老师商量一会儿后,说:“咱们今天到外面喝豆汁去,感受一下老北京的饮食文化。”
我问暖暖:“豆汁就是豆浆吗?”
“当然不是。”暖暖说,“豆浆是黄豆做的,豆汁则是绿豆。豆汁就只有北京有,别的地方是喝不到的。”
“好喝吗?”我又问。
“准保让你印象深刻。”暖暖的表情透着古怪。
我觉得奇怪,问了徐驰:“豆汁好喝吗?”
“会让你毕生难忘。”徐驰脸上的神情也很古怪。
我想高亮是个老实人,讲话会比较直,便又问高亮:“豆汁好喝吗?”
“嗯……”高亮沉吟一会儿,说,我第一次喝了后,三月不知肉味。”
印象深刻、毕生难忘、三月不知肉味,怎么都是这种形容词。
回答好不好喝那么难吗?
如果你问:那女孩长得如何?
人家回答:很漂亮,保证让你毕生难忘。
你当然会很清楚知道,你将碰到一个绝世美女。
但如果人家只回答:保证让你印象深刻、毕生难忘、三月不知肉味。
你怎么晓得那女孩漂不漂亮?碰到恐龙也是会印象深刻到毕生难忘,于是三个月吃不下饭啊。
一走进豆汁店里,马上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呛鼻味道,让人不太舒服。
浓稠的豆汁端上来了,颜色灰里透绿;另外还有一盘咸菜丝、一盘焦圈。
细长的咸菜丝洒上芝麻、辣椒油,焦圈则炸得金黄酥透。
“这得趁热喝。”暖暖告诉我,眼神似笑非笑。
我战战兢兢端起碗,嘴唇小心翼翼贴住碗边,缓缓地啜了一小口。
“哇!”
我惨叫一声,豆汁不仅酸而且还带着馊腐的怪味,令人作呕。
我挤眉弄眼、掐鼻抓耳、龇牙咧嘴,五官全用上了,还是甩不掉那怪味。
暖暖笑了,边笑边说:“快吃点咸菜丝压压口。”
我赶紧夹了一筷子咸菜丝送入口中,胡乱嚼了几口,果然有效。
“豆汁的味道好怪。”我说。
“那是幻觉。”暖暖说,“再试试?”
我又端起碗,深呼吸一次,重新武装了心理,憋了气再喝一口。
这哪是幻觉?这是真实的怪味啊。豆汁滑进喉咙时,我还差点噎着。
气顺了后,放下碗,眼神空洞,望着暖暖。
“要喝这豆汁儿,需佐以咸菜丝和焦圈,三样不能少一样。”暖暖说,“豆汁的酸、咸菜丝的咸与辣、焦圈的脆,在酸、咸、辣、脆的夹击中,口齿之间会缓缓透出一股绵延的香。”
暖暖一口豆汁、一口咸菜丝、一口焦圈,吃得津津有味,眉开眼笑。
我越看越奇,简直是不可思议。
“意犹未尽呀。”暖暖说。
“请受小弟一拜。”我说。
隔壁桌的学弟突然跑过来,蹲下身拉住我衣角,说:“学长,我不行了,快送我到医院。”
“你怎么了?”
“我把整碗豆汁都喝光了。”学弟说完便闭上双眼。
“振作点!”我啪啪打了他两耳光。
学弟睁开双眼,站起身抚着脸颊,又回到他座位上。
“刚刚的耳光,你好像真打?”暖暖说。
“是啊。”我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我学弟爱玩,我也乐得配合演出。对了,刚说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