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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至北京,这一场爱情不足以倾城
2005-7-31 15:54:00 来源:优易学(YouYiXue.com) 作者:梦一场

人说北方的狼族 会在寒风起 站在城门外
穿着腐锈的铁衣 呼唤城门开 眼中含着泪
我已等待千年 为何城门还不开
我已等待了千年 为何良人不回来
———《One night in Beijing》


VIVI,我,北京

    三月的一个下午,北京后海,一个没有名字的酒吧,我,牙套妹VIVI,和一些早春的温暖。
    我在午后的阳光下看着VIVI,她刚被拔掉两颗牙,戴着牙套。她小心地喝着咖啡,喝完后对着我露出满足的微笑,金刚牙套在阳光下分外刺眼,我心里一凛,问她:你不会吃了我吧?
    VIVI头也不抬地说:医生说一个月内不要吃猪肉!
    我笑了起来,开始放松。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北京,我总是觉得北京太浩大了,它淹没了很多快乐,那些城墙太高,锁着太多没出口的誓言。不得不承认,我对北京的不喜欢有点偏执,就像我对张寒的喜欢,也有点偏执。
    有的时候我也不清楚,遇见张寒算不算一个重大事件,他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我的语言,我的城市,我的一切。两年前的深圳,蓝天绿水间,我遇见了张寒,于是在后来的两年,我飞行了2800公里,在北京和深圳之间,在天空和梦想之间,在喜欢与厌倦之间,起飞又降落,执着如白痴。
    在最后一次的飞行中,我听见空姐用甜腻的声音说:各位旅客大家好,我们乘坐的是国航由北京飞往深圳的航班,全程2800公里,途经河北、湖北、湖南、广东省,将飞越黄河、淮河、长江……
    原来,我穿越的万水千山不过是千百年来流传的几个名字,我靠在窗口,毯子无力地搭在身上,眼泪开始没有预约地流。


深圳,我,张寒

    我喜欢带张寒去海边,走路去。海离我家很近,我说这海叫前海呢,生长在深圳的肚子里,像是这个城市的肺,洁白而干净。他说哇,北京有个后海呢。我说后海是个骗子,那根本就是一面湖。张寒据理力争,本来就叫后海嘛,小时候我还在那边上读书儿呢。他说话总会带着一个“儿”字的发音,所有北京人的毛病,小样儿。
    VIVI认为我身上有老年人的味道,就像一个烂在深圳的人,永远在一个城市行走,永远喜欢一种温度,永远喜欢吃米饭,永远不会遇见天使。VIVI从21岁开始满世界游荡,不完全地会使用4国语言,有过5个国家的男友,西方文化与东方文明交替出现在她的语言里,冲突而惊艳。她不定期地从北京来深圳看我,她说深圳的美透着矫情,VERY地矫情。
    人造美,她说。
    我说你根本就不懂美。
    她总是问我什么时候去北京看她,我总是答应,然后无限期地推迟。
    直到遇见张寒。
    在我认为我即将结婚生子生老病死正式烂在深圳的时候,我参加了一场人潮拥挤红男绿女的K霸争夺赛。他一直坐在那个夜晚的角落里,没有名字,没有声音,没有约定。我们先后站起来到外面抽烟,夜风凉凉,他侧过头来说:那哥们儿唱得真烂。真是英雄所见,相逢恨晚,晚风中暗红的烟火熄灭时,我告诉他,那哥们是我男朋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会你唱一个压压他。K霸终于在他的比正版还标准的《我的地盘儿》里完全被打败,后来我跟他说,的确,你比周杰伦还周杰伦,不过那首歌只要是北京人都能唱好,从头到尾儿儿儿,变态,VERY的变态。那天回去后,我给VIVI打电话说,今晚遇见了一哥们,有点特别。VIVI很兴奋,你的天使来了,她说。
    鬼知道天使是什么样子,但是天使肯定不喜欢唱卡拉OK。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遭遇到爱情,但是我肯定从来没有想过偏移安稳的生活。
    这个问题有点哲学,道可道,非常道,我想不明白,也懒得想。


北京,我,张寒

    你怎么总喜欢穿得跟热带鱼儿一样,张寒说。
    你们北京真土,鲜艳一点颜色的衣服都买不到。他带我逛了很多商场,而我在不停地嘀咕。从落地起,我就开始抱怨,沙尘暴,堵车,干燥等等等。张寒说我妖魔化北京,北京政府应该派几个狙击手将我枪毙在机场。张寒没有问我为什么要来北京,他是这样的人,从来不管过程,只要结果。他带我去爬香山,也可以说他把我拖上香山,好不容易到了山顶,他说以前在香山顶上是可以看见整个北京城儿的,现在建筑多了,看到的只是一个角儿。
    哦,这么费劲爬上来就为了看北京城啊,在地王大厦,坐三分钟电梯就可以看见整个深圳。我继续妖魔化北京。他不说话,用迷恋的眼光看着远处,以前我常一个人来爬香山,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了喜欢的女孩儿,一定要带她一起来。我开始发晕,缺氧,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别人跟我说的一般是:我爱你,或者我钟意你。没这么多废话,七弯八拐,跟北京的胡同一样。
    那一次去北京,行程很浩大,路线比所有的旅行团都复杂,这个宫那个庙去了,前后左右海也去了,甚至连动物园都去了。在一只大象面前,张寒说你现在对北京有全面的了解了吧?我说,这只大象看起来有点面熟,几年前我在新东方读语言的时候就住在西直门,天天翻墙来动物园。张寒被我彻底打败了,他真把我当成未进过京城的地方人民来接待。
    走的前一个晚上,我躺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问他,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吗?
    他说:我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儿一起爬香山。
    在我睡着之前,感觉到他从后面抱着我,手张开着,像一对翅膀,温暖而有力。


北京,我,VIVI,张寒

    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去北京了,我翻了一下我的机票,8次!张寒说,他去深圳有10次,比我伟大。这两年,我们不停地飞行。把相爱的两个人放在两个城市,简直是一种折磨。VIVI说,我们都承受不了北京与深圳之间2800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超越了爱情的极限。讨论到后来我们常常感慨,为什么不是北京和天津呢?为什么不是上海和苏州呢?为什么不是广州和深圳呢?这么变态,2800公里啊!
    距离会让人变得美好或者崩溃,有的时候我翻着那叠机票,它们薄薄地响起来,就像我们的青春在萧瑟作响,无辜而勇敢。
    在我们分开的时候,张寒会给我说前门又开了一家茶馆,比深圳的酒吧有味道多了,你什么时候来?我说,螃蟹上市了,好便宜10块钱一大只,比烤鸭好吃。在这样的固执与分裂中,爱情是惟一的线索,而我们站成了两岸。
    对于我无数次地来到北京,VIVI开始有点厌倦,她说你真的决定要来,就不要再走了。那个时候我们在西单文化广场的地下一层看恐怖电影。我想了一下,我说我的人生是在做加法的,我离不开深圳,就像张寒离不开北京一样,我们对现有的生活有太多不能割舍的东西,这些东西比爱情强大。电影放到一个鬼到处砍人,VIVI尖叫,真恐怖!然后转过头来,她看着我说,我说的是爱情真恐怖!
    那天晚上,VIVI走在我的左边,张寒走在我的右边,我被两个北京人挟持着,走在王府井人潮拥挤的街头,他们背靠着浩大的北京城,踩在他们热爱的土地上,说着他们的语言,而我的城市在2800公里之外遥远地被我想念。妈妈打来电话说深圳下雨了,我忽然觉得心变得潮湿,那些我熟悉的大街小巷在雨中被一再地打湿,如果真的有天使,他能在人间飞翔2800公里吗?他会疲倦吗?他会累吗?他会想念天堂吗?
    张寒,我们深圳有句话,叫深南大道走9遍。
    可是从来没有人说,王府井大街走9遍,没有韵脚,没有语感。这不行的,张寒。
    这不可替代。


深圳,我,张寒

    坐在中信广场巨大的阴影下面,有点凉,我才意识到已是隆冬,这个城市永远的绿掩饰了季节的变化,而我与张寒的执著掩饰了现世的距离。张寒有些沉默,他很少这么沉默。我指给他看夜色下的深圳,你不喜欢深圳吗?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就像他问了我无数次,你不喜欢北京吗?我们的回答都是那么相似,我喜欢的是你。绕开了城市,绕开了残忍,绕开了我们之间2800公里的距离。而我们就在这种粉饰的繁华里,起飞又降落,相聚又别离。
    我和张寒去爬莲花山,他说这个小土坡儿,没劲。那个时候我有了很大的委屈,是啊,没劲,这里没有长城的蜿蜒,没有故宫的浩瀚,这里只有些矫情的酒吧和土坡,这里只有我清脆作响单薄的爱情!
    北京的冬天会有很大的雪,我喜欢那样的雪,那样分明的四季。不过,张寒抱着我说,别难过,你看,我不是还在这里吗。
    你不在这里,你马上要回到你的北京,那里有你的生活,你的灵魂,你的记忆。
    张寒百无聊赖地看着满眼苍翠的绿,他说,我会在北京等你,无论你去不去。
    我看着他。有的时候想起来,爱情真的是那么世故。


北京,我

    我给VIVI电话,我问她,你会为一个喜欢的人去他的城市吗?
    VIVI说:当然会啊,没有喜欢的人,这个城市就没有灵魂。
    那个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巨大的勇气,我要去北京,那里有人等我。我把所有的勇气匆忙地打了个包,这是我目前能拿出的所有资本,财产,底线,我带着它们,投奔他而去,甚至等不及告诉他我这个决定。这个重大的决定让我异常激动,再次坐上北飞的飞机,我有些兴奋地从窗口看着我的深圳越来越远,我要把我的灵魂落在北京。两年了,我再也经受不起漫长的距离,我终于把所有的坚持和执守抛开,我想这世上没有比爱情更强大的东西,有人带着它在某地等我,彼处有高高的城墙,胡同幽深且长。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我像一个天使一样落地,我要告诉他我很勇敢,爱情让我长出了双翅,我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他说,我们可以爬很多很多的长城,走很长很长的人生。拨通张寒的电话,他正在地铁口,北京老旧的地铁,在地下经常失去信号,我张开嘴巴,才做了一个口型,地铁开动,电话那端一片忙音。
    再也打不通。
    我抬头看着窗外,一架飞机在滑翔,一架飞机在起飞,还有一架,在降落。
    好无趣的循环。
    我突然热情全无。
    仿佛泼出去了一盆水,随着最后一点力气的消失,说倾就倾,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原来这个城市对我,没有办法,它始终不肯让我找到灵魂;
    原来我以为,2800公里的地面距离已是极限;
    原来当我因爱而跨越,他却适时遁入地下;
    原来地面与地上,就算生出双翅,我也单薄地无法逾越。
    最后一次在北京,我停留了一个小时。
    我坐在机场里,面对这个城市浩瀚的,呼啸的,陌生的,强大的寒冷。我关机,买票,10次往来北京,张寒,我们扯平了。我们的爱情在你的北京,在蹉跎中,在消耗中,离开了彼此的服务区。
    北京开始下雪,而我只能习惯南方永远的太阳和绿。张寒,原谅我,我没有力气了,关于你,关于寻找和失去,它就是这样,一再接近,却永不抵达。
    可是张寒,我是真的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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