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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间谍 来自银河系
2005-10-3 23:10:16 来源:优易学(YouYiXue.com) 作者:梦一场


  我抬头看着她,很多年前,那种如梦初醒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体,可我已经不是小小少年,我变得含蓄了。
  
  6年 那只配叫白驹过隙
  
  周静颐,这是个铁了心要在北京城里力争上游的白领丽人。毕业仅6年,即被K&G建筑设计公司视为未来之星。她主持的项目中,有三项获得“景观设计大奖”,令一众眼高于顶的男设计师们也暗暗心惊。
  有一次,静颐告诉我,公司有男同事向她表明心迹:“周静颐,爱上你已经很久很久,从你6年前进到公司我就留心你……”6年,在我方顷云眼里,那可只配叫白驹过隙。
  我打了个呵欠,挥挥手,表示不值一提。
  我和静颐出生在同一个机关大院,小学一年级起,就天天领教周静颐同学是如何光芒四射,她各门功课(包括音乐课、体育课)遥遥领先,桂冠永不旁落。大院里的女孩子偷偷勾手指,誓死不跟这个战无不胜的神童来往。可我是男人,不该表现得小肚鸡肠,因此我很早就学会认命,既然上天已指派了周静颐做天皇巨星,那我就做一颗土星好了。
  直到有一天。那天,静颐拉我去看她们剧社新排的曲目《哈姆雷特》,她出演那个疯掉了的奥菲莉亚。聚光灯下,周静颐神情哀婉,失魂落魄。她挂着眼泪的脸在灯光下朝我转过来,台下懵懂了20多年的男生张大了嘴,如梦初醒。他心里有声音恍如雷鸣:“嗨,瞧见没有,她就是你想要的女孩!”
  
  1000元 相差23层楼的距离
  
  “追求巨星是不是很艰难?”事后,很多哥们儿都问我。
  我摇了摇头,耗时一个星期,凭良心说,不敢算长。
  他们有些失望:“那她会不会时常发发小姐脾气?要求你工资悉数上交?生日蛋糕不得少于九层?”
  我回忆了一下,又摇头,静颐素质很高的。两个月前我们筹划买房,令我体会到做建筑设计师的男朋友还有一桩好处:她敲敲墙体,即向售楼先生提出专业的质疑:你这房子不结实啊,哪够住满国家规定的70年!
  经过静颐大师的再三调研、考察,我们确定:在香江花园各买一处房。静颐说:“现在流行婚前一套,婚后一套。我不与你同住,不代表我的观念多么传统,只是因为我喜欢多一些独立空间。”随即,她拿出6年来的积蓄付了首付。我那一套,自然得由我搞定!
  静颐挑了24楼,8450元一平米。而我一眼就看中了一楼,任静颐分析一层有多么潮湿、吵闹、光线阴暗得足可养蘑菇,我还是坚持:“一层,就一层。”一层便宜得多,7450。售楼小姐瞟我一眼,无声鄙视。
  我不介意,有了一套房,我已经心满意足。谁知合同签完当天,静颐神情庄重地提出两项新要求:“1.你每天必须送我上24层。我下班很晚,一个人坐电梯会害怕。”
  其实,这个奢侈的楼盘在每台电梯里都安插了一名电梯小姐,不过,我犹豫了一下,郑重地点头。
  “2.现在没结婚,你住几层都无所谓,但结婚之后,我希望能住在较高的楼层。我是建筑设计师,自己都住得没品位,怎么有底气出去说服客户?”静颐说得很委婉。
  我不是个笨人,想了想,然后,慢慢地点头。
  
  5年 过着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为了赶上静颐,愚钝男子方顷云不得不笨鸟先飞。申请加班,常常上招聘网,搜索兼职机会。以前我喜欢种花种草,喂喂金鱼,阳光好的时候,就抱到花园里晒晒太阳,现在,让它们都去死吧。
  “你好。”7月的一天,送静颐平安抵达2409后,我折回电梯,冲里面的小姑娘打个招呼。
  “你好,”小姑娘笑盈盈,“这么晚还坐电梯?又送你女朋友?”
  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声音轻柔动听,我不由得回头多看她一眼。小姑娘十七八岁,刘海剪成时下少女们最爱的“参差头”,物业公司难看的制服盖不住她满头满脸的青春气。“你盯着我干嘛?”我摸摸下巴,有些尴尬,“叔叔很特别?”
  “是的,你很特别。”她笑,说:“一楼到了,慢走。”
  我拿出钥匙开门时,才想出今天的感觉为什么有些特别。这位电梯小姐的膝头上摊着一本书,摄影书,作者是美国著名战地摄影家诺尔奎杜。
  一个电梯小姐,看诺尔奎杜干什么?我迷迷糊糊地钻进被窝。
  第二天,把电梯上的轶事说给静颐听“她只有16岁,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偶像不外乎周杰伦言承旭郭敬明……”
  我的喋喋不休被静颐幽蓝镜片后睿智的光芒打断:“哦,拜托你顷云,你是不是太闲了?如果你有多余的热情,把它拿来分析上证指数好不好?”
  “好。”我大声说。
  “不好。”在心里说,我说。5年了,我的惟一成绩是在某证券公司混上个小经理,涨幅、跌幅、低挫、上扬、开盘、收仓……天天与这类术语为伍。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静颐并不关心。她的热情献给了工作,坐在高高的24层上眺望浮云,构思新的作品,有时我会很荣幸地收到邀请———上楼去,做什么呢?哦,少量的谈情说爱,大部分时间帮她收拾房间、煲汤、炒菜,充当聊天工具:“顷云你看,我这个设计如何如何……”
  
  1层 比24层更让我快乐
  
  “她并不懂你。”一天,垂头丧气从24层折返回来,小姑娘一开言吓了我一大跳,“我叫赵绾绾。”
  那是我第二次与赵绾绾小朋友对话,这次的话题深入得多,她开始像个女巫一样给我看相,分析我是怎样的人:“你在证券公司工作,可你对这份工作厌恶至极;你养了六条金鱼,两红两黑两金,由于你近来无心打理,两条金鱼已经牺牲……”
  我来了兴趣。
  把这些事情猜出来并不难,只需要耳聪目明,我感兴趣的是,这个小区里,除了静颐,这个小姑娘是惟一一个对我感兴趣的人。
  我俩的话渐渐多起来。我得承认,其实我本质很三八,与菜市场卖菜苔的阿婆都能闲扯几个回合,何况绾绾句句都能说到我心里。“其实你对金钱并无多大野心。”“对。”
  “其实做个作曲家是你的梦想,因为你最喜欢自由自在。”“对。”
  “其实你与你女朋友是完全不同的人,比如,她喜欢24层,你住1层更快乐。”“对。”
  有某种微妙而危险的酵素在小小的电梯间酝酿。一天,赵绾绾看着我,眼睛朦朦胧胧,“有句话可不可以说,算我瞎说?”“瞎说就不要说。”“可是,如果说了就会对你有莫大帮助?”她小心翼翼。
  “那最好是求你告诉我中奖的七个数字号码。”
  “我说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爱她。”赵绾绾看着我。
  沉默。我和绾绾在电梯间里面面相觑,从24层坐到1层,再坐回24层,再下1层,上上下下、来来往往换了几拨,最后电梯间回归一片寂静。我咬咬牙,嗫嚅着说:“我一直坚信,她是我想要的女孩。”
  
  28层 住在那里的男人才配得上24层的女子
  
  赵绾绾的提问提醒了我,我是不是该挑个时间问问静颐,我是不是你想要的男人?
  可是,静颐对我的郁闷似乎无动于衷。一天,她邀我去参加她新作品的展会,我欣欣然去了,临到大门口却被她拦住,贴在耳边轻轻说:“千万不要说你是我的男朋友,董事长公子今天也来。”“那有什么关系?”我怒。“总之不要说,他是投资人……”静颐劝我。我二话没说,拂袖而去,对于这些现代女性隐晦的心理,我真的不懂吗?她们既希望有“爱”,又希望有“事业”,哄着一个,拍着一个,贪婪!
  这时候我开始怀念赵绾绾,她不当值的时候,就来我的房间喂那些金鱼,扑哧,五颜六色的鱼食被扔进缸里,我的心情也随之好起来。

 晚上,是静颐主动给我打的电话:“你又何苦意气用事?交往时有些潜规则你又不是不懂。老是由得性子来,怎么发展你的社交圈?”放在平时,我觉得静颐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她什么时候错过呢,可此刻我不想听。静颐又说:“顷云你总说爱我,你怎么来表现你的爱呢?现在的竞争这么激烈,你还不为将来好好打算?”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我烦。
  电话里,静颐的声音转为柔媚,是那种令天下男人都要动心的柔媚:“顷云,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拼命?因为我想为你减少一份压力,从小你就不是个特别爱迎难而上的人。”
  哈哈哈,我在电话里笑起来。原来,使尽了全身力气,去做我最不愿意最不能做的事情,可在她看来,不够,远远不够。
  “静颐,谢谢你。把所有的压力让你一个人扛,真是抱歉。不过以后我再也不会牵累你,住24层的女子和住28层的男子,才彼此登对。”我放下电话,我想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给周静颐打电话。对巨星来说,土星再努力追随,也是个附庸的光圈而已,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9月 赵绾绾的DV
  
  免了接送,我见到周静颐的机会就很少了,不过没关系,我还能和绾绾聊天。
  可是生活却偏让我和静颐山水有相逢。那天,是我最先听见小区电梯的报警音,然后保安在楼道间吵吵嚷嚷:“电梯进水了,赵绾绾被关在里面!”等我冲进电脑控制室时,惊讶地发现,被关在里面的有两名年轻女子,另一个是24层的业主,周静颐。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走来走去,不停地祈祷,别慌别慌,故障很快就会被排除,你们会被救出来。祈祷了半天,我停顿了一下,问自己,方顷云,你为谁的祈祷多一些?
  真难回答。
  可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赵绾绾一把就被保安给抢走了,留下我和周静颐,尴尬地四目对视。你还好吧,我说。
  夏天过去了。
  9月,我收到了绾绾寄来的照片。不出所料,绾绾是趁着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来应聘电梯小姐,体验生活。
  “我的专业是摄影,我最大的爱好是拍DV。我想,DV最需要的无非是好的视角、好的技术、好的剪辑。可在这个小区当电梯工的日子里,我发现,生活不需要剪辑,它本身就是一幅幅动人的画面。”在信中,绾绾说。
  “首先,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男子,姑且叫他方,虽然他总在我面前自称叔叔。方是我见过的最俊朗干净的男子,虽然他自己对此完全心不在焉。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一个姓周的女子身上。他每天都做一件奇怪的事,送周回她位于24层的房间,再回到1层。对于热恋中的男女,这算不了什么。
  问题在于,方有恐高症,不严重也不轻微的恐高症,我知道,这也许是方选择1楼的原因。
  奇怪的是,周对此一无所知,她的心思似乎全部放在她的雄心壮志上。我想,周也许不过是把方当作紧张生活的一种调剂。可是有一天我发现,方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比我所以为的重要得多。在方宣布与周分手的晚上,周恍恍惚惚,泪流满面,到8层的时候,她险些下了电梯。11层,15层,20层,她又要下,我提醒了好几次才让她正确抵达住处。
  当我与她被困在电梯里,她反反复复只提到一个人,是方,还是方。
  这真是一对奇怪的男女,明明深爱着对方却糊里糊涂。她与他,被重重障碍蒙蔽了眼睛,高楼、事业、自尊、差距……可她爱着他,他也爱着她,不因为1层或24层,只因为她是她,他是他。
  很遗憾,我不能用机器记录下这一幕。我自个儿险些陷入其中,成为这画面的一个演员。还好,我要上学了。把这些画面‘剪辑’给你们吧,祝幸福。”
  周静颐指着照片上的赵绾绾说,这是银河系派来的间谍,她负责指示土星:喂,呆子,原来巨星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我抬头看着她,很多年前,那种如梦初醒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体,可我已经不是小小少年,我变得含蓄了。我说静颐,你来看看我养的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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