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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剧本:《秋天印象》
2011-11-5 11:23:56 来源:优易学(YouYiXue.com) 作者:梦一场

《秋天印象》 ——都市题材影片
 

  夹在车流中的一辆夏利出租车迎面驰来。
   镜头追随着这辆出租车。夏利出租车拐向另一条街。
   夏利出租车驶出车流,拐一个弯,停在一幢办公大楼面前。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农村小伙子急急慌慌从车里钻出,看一眼大楼前挂着的“望京市机械工业局”的牌子,便楞头楞脑小跑着朝楼里钻。
   一个老头从传达室的屋里追出:哎哎,小伙子,你找谁?
   农村小伙子站住了,回过头:大爷,我找……我舅爷……
   老头皱皱眉头:你舅爷?你舅爷是谁?
   小伙子:我舅爷是潘伯培,我听说他在这儿当局长……
   老头“噢”一声:找潘局长呀,他离休好几年了,早就不上班了。
   小伙子愣了一下,失望地:他离休了?
   老头笑了笑:去家里找他吧,潘局长闲在家里没事干,一天鼓搗几条热带鱼,他乐得去个人跟他唠唠呢。

潘伯培家
   客厅里,65岁的潘伯培正用一只小网将几条孔雀从大鱼缸里一一捞出,捞到旁边的小鱼缸里。大鱼缸里剩下的是几条红箭。潘伯培想了想,似又觉得不妥,又用网子将孔雀重新捞回大鱼缸,而将大鱼缸里的红箭则倒到小鱼缸里。
   大概潘伯培自己也觉出无趣,他自嘲地笑笑,轻轻摇头。
   潘伯培的悠缓低沉的心声(画外音):如果说过去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寂寞,什么是无聊,那么这几年我是彻底领略了……会场上的掌声虚假的奉承肉麻的讨好,一切一切都离我远去,我并不记恨谁,我知道那些东西本不属于我,它们属于权力……我无法忍受的只是每日的赋闲,无所事事……

  外面院子里,一棵树干粗大、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堆着几堆山似的棒子面,嘴里叼着半截纸烟的潘伯培女人和另外两个年龄仿佛的娘们在忙着装袋。
   梧桐树的叶子有些泛黄了。
   潘伯培女人一边忙着一边发着牢骚:妈的,我在这儿忙,他倒躲在屋里享清福!
   娘们甲拱着火:人家潘局长可不是干这种粗活的人。
   娘们乙附合着:就是,那么大一个局长,让他干这活儿,也忒委屈了他。
   潘伯培女人:什么狗屁局长!这会儿谁还拿他当局长!
   这么说着,她提高了声音朝屋里喊道:老兔崽子,死在屋里啦!出来帮个忙!

  屋里的潘伯培听见了喊声,他厌恶地皱了皱眉,但没有动。

  院子里,娘们甲和娘们乙相互觑一眼,脸上都露出些许即将发生什么的兴奋。
   看看屋里没有动静,潘伯培女人愈发提高了嗓门:老兔崽子!耳朵里塞棉花啦?一天就知道鼓捣那几条破鱼!什么时候我非把那鱼缸敲碎了不可!
   潘伯培猛丁出现在屋门口,板着脸威严地:嚷什么!嚷什么!我还没嫌弃你们,你们倒嫌弃起了我!你瞧瞧这还象个家吗?这不成了粮库了!
   潘伯培女人:粮库怎么啦?棒子面眼见着往上涨,这年头,再不想法弄几个活钱,还不饿死呀!
   潘伯培瞪圆了眼:你看饿死谁了?还GCD员呢!我看你地地道道一个贩子了!
   潘伯培女人毫不示弱:收起你那一套臭官腔!你别以为你还是局长!你早就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一天不迷儿马登的呢!一天还自我感觉良好呢!你看看过去围着你转的那些人哪个还蹬咱家的门槛?想搓会儿麻将叫张三张三说有事,叫李四李四说走不开!这些人过去恨不得陪你打一宿麻将,恨不得……
   潘伯培猛丁吼起来:你给我住嘴!
   他的脸铁青,胸脯一起一伏。
   那两个忙着的娘们吓了一跳,相互看一眼,一时都停了手中的活计。
   潘伯培女人也愣了一下,但旋即高着嗓子回敬道:怎么着?老免崽子,你还想吃人呀!告诉你,你不是三十五年前的你了!我也不是三十五年前的我了!我,我不怕你!
   眼见着老俩儿争吵起来,娘们甲娘们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潘伯培恼羞成怒,上前一脚将一袋还没扎好口袋绳的棒子面踹倒,棒子面立即倾泄一地。
   潘伯培冲那两个娘们吼着:滚!都他妈给我滚蛋!滚!
   那两个娘们逃似的往外跑,那工夫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农村小伙儿正探头探脑要进院门,前边的娘们乙几乎和小伙儿撞个满怀。
   小伙儿拉住后边的娘们甲:哎……请问,潘局长住这吗?
   娘们甲并不停步,白着脸一边跑一边回头:对,对……就是这儿……

东方律师服务所
   这是一个不很起眼的门脸,屋里的陈设颇简陋。
   潘宁收拾着自己的文件包,稍倾,又穿上挂在衣架上的一件浅灰色的风衣。
   他叮嘱着屋里的一个正埋头记录着什么的姑娘:小张,我有一个法庭调查要参加,当事人来了你接待一下,能处理的你就处理,处理不了的等我回来再说。
   小张抬头:知道了,你忙去吧。

  一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女人来到东方法律服务所门前,她看一眼钉在门旁的铜牌,推门走了进去。

  漂亮女人四下环顾一眼,站在潘宁的面前:您是潘宁吧?
   潘宁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眼漂亮女人:要离婚?请我当你的代理人,是吧?
   漂亮女人笑笑,反问:女人来找你,除了离婚没有别的事了?
   潘宁也笑笑: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又这么漂亮,来法律服务所找我潘宁,还能有什么事呢?
   漂亮女人的脸微微一红:可你这一次肯定猜错了,可以告诉你,我已经离过婚了……
   潘宁愣了一下:哦,对不起。
   听到漂亮女人的后一句话,连一直埋头工作的小张也不由得抬起头惊讶地看她一眼。
   漂亮女人:我找你来是为一桩另外的事,我弟弟的事……
   潘宁打断她:好吧好吧,有什么事你和我的助手小张说,我要去参加一个法庭调查。
   这么说着,潘宁看一眼自己的手表:瞧,我要迟到了。
   潘宁拎着文件包抓起头盔匆匆朝外走。
   漂亮女人追过去:这件事我只能跟你说,我只要十分钟……

  潘宁的脚步没停,推门走出去,看一眼紧紧跟出来的漂亮女人:那就这样吧,你下午两点以后再来找我。
   潘宁用钥匙开停在外边的一辆嘉陵牌摩托车。
   漂亮女人也用钥匙开自己的自行车,恳求地:我弟弟很着急,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潘宁看漂亮女人一眼,无可奈何地笑笑:好吧,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陪我走一截,我骑慢点儿,咱们路上说。

潘伯培家
   院子里,潘伯培女人正发疯似的将顺手可以抓到的东西朝潘伯培扔去:笤帚、簸箕、洗脸盆,鞋,板凳,面袋……
   潘伯培女人一边扔一边骂:老免崽子,我受够了!受够了!离婚……我跟你离婚……
   潘伯培可笑地用自己的一只胳膊护着自己的脸部,抵档着雨点似的飞来的打击物:你疯啦!你疯啦……
   农村小伙儿犹犹豫豫来到潘伯培的面前,亲亲热热叫一声:舅爷!
   这工夫,从潘伯培女人手中飞来的一只皮鞋刚好落在农村小伙儿的身上,农村小伙儿嗷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叫让发了疯的潘伯培女人停了下来。她惊异地看一眼挨了她一皮鞋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农村小伙儿。
   农村小伙儿笑盈盈地向她走来,同样亲亲热热叫一声:舅奶奶!
   潘伯培女人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愣怔了一会儿:你认错人了!
   她将手中的另一只鞋忿忿地丢掉,嘟嘟囔囔扭头回屋里了。
   农村小伙儿只好转身又来到潘伯培的身边:舅爷……听说您离休了?
   潘伯培为自己刚才的狼狈样子而尴尬,他不自然地轻轻咳嗽一声:哦,对……我离休了,离休好几年了……对了,刚才你管我叫什么?舅爷?你是谁呀?我怎么想不起……
   潘伯培仔细打量眼前的农村小伙儿,轻轻摇着头,一脸的茫然。
   农村小伙儿微笑着:舅爷出来多年了,当然……我奶奶您还记得吗?小名叫翠花,她说小时候你们常在一起玩,有一次还一块儿在村前的河里抓过鱼呢!记起来了吗?翠花……我奶奶可是常提起您呀!她说村子里只出息了您这么一个,她那辈的人出去也出去了几个,可都没舅爷您官儿大,舅爷是局长呀!村子里谁不知道您呀!
   潘伯培的脸便转出暧色来:噢……你奶奶……翠花,我……
   农村小伙儿的眼睛里闪出了光亮:舅爷记起来了?
   说话的工夫,他殷勤地将潘伯培女人扔在他脚边有一只皮鞋拣起,放到不碍事的一边。
   潘伯培:我记不住名字了……这不要紧,老家的人嘛,屋里坐吧……你怎么称呼?
   农村小伙儿又将另一只皮鞋拣起:郑玉发,小名老臭,舅爷叫我老臭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

马路上
   潘宁缓缓骑着摩托,漂亮女人骑车,两人夹在潮水似的自行车流中。马路中间是往来穿梭的汽车和摩托车。汽车喇叭声不绝于耳。
   潘宁:这么说,你弟弟的价值五万元钱的烟被邮局扣住了?
   漂亮女人:对,扣住了。该我弟弟倒霉,他的一个哥们前些日子也从深圳弄了几万元的烟,也是打成一个个包从邮局发过来的,人家就顺顺当当的,什么事都没出,我弟弟一弄就出了事,你说倒霉不倒霉?
   潘宁想了想:根据烟草专卖条例规定,个人不得私自倒卖烟草,你弟弟的价值五万元的高档烟将被依法全部没收。
   漂亮女人:所以我才来找你,只有你能帮我弟弟避免这个损失。
   潘宁皱了皱眉:这件事我办不了。
   漂亮女人:不,这件事你办的了!
   她扭过脸看他一眼:你曾经被公安局收审了六个月,因为一桩倒卖53克黄金的案子,你将这53克黄金卖给铁路上的一个工人,那铁路工人又拿到北京去卖,就卖出了事,刚好那工夫你在的无线电五厂三个月前失窃了67克工业用黄金,于是你被关了进去,你说你那53克黄金是用厂里的随处可以拣到的三极管炼的,可谁都不相信,后来……
   潘宁吃惊地扭过头:你从哪知道的我这点儿事,你是“克格勃”?
   漂亮女人:后来你当着公安局局长的面表演了一次炼金术,成功地将一书包废三级管炼出了一小粒金豆,据说,公安局局长都看傻了,于是你无罪获释。事实上你那工夫就是一个律师了,你为自己作了一次成功的辩护。
   潘宁苦笑一下,嘲弄地:接着说,我看看你还知道我些什么?

潘伯培家,客厅
   老臭在沙发上坐着,潘伯培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老臭的目光追逐着踱步的潘伯培,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潘伯培思索着什么,脸上渐渐转出些兴奋。
   潘伯培忽然驻足,把脸转向老臭:这么说,你的车在达县被扣了一个月了?
   老臭立即一脸苦相:是呀!整整一个月零三天了,怎么着就是不放车,你说我冤不冤呀?我又不该人家一分钱,凭什么扣我的车?!
   潘伯培忿忿地:真他妈的胡来!达县工商局胡闹嘛!这车扣的没一点道理嘛!
   这么说着,潘伯培又踱起步来。
   潘伯培的心声(画外音):我说不上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周身忽然膨胀起一股久违的活力,这股活力弄得我有些烦躁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个老家的八杆子够不着的小外甥给我带来了事情,我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
   老臭的目光又一次追逐着潘伯培:我想来想去这事只有惊动舅爷了,舅爷在二支队那会儿,达县工商局的那帮鸟人们还不知道在哪儿转筋呢!
   潘伯培轻轻摆了摆手:不不,你舅爷这会儿离休了……
   老臭:舅爷就是离休了,凭过去那点老关系,出面要一辆车还成问题么?
   再说咱们占理呀,这是平白无故呀!
   潘伯培停了下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兴奋:好吧好吧,我看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找个人过问一下,你先回旅馆吧,明后天过来看一看。
   老臭站起来,感激地:多谢舅爷!我就知道舅爷不会忘记老家的穷乡亲的。
   老臭转身离去,潘伯培象征性地送了两步,停住了。
   老臭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潘伯培转过身,忽然发现老臭刚刚坐过的沙发上放着一只牛皮纸信封,他走过去将那信封拿起,用手捏了捏,旋即将两个指头伸进开着口的信封,捏出几张百元的票子。
   潘伯培嘟囔了一句:这是干什么?旋即举着信封急匆匆追了出去,追到院门外,四下里张望,早就没了老臭的踪影。

马路上
   潘宁和漂亮女人骑车驶过一个十字路口。
   漂亮女人:你在望京市的律师界很出名,我随便找个什么人问问,人家就会把你那点底儿抖落出来,人家还说最先找你当辩护人的都是些和你一起关押在看守所的流氓小偷赌棍诈骗犯,这不会错吧?
   潘宁:不会错,他们信任我。
   漂亮女人:有一个强奸犯,本来至少要判十五年到二十年的,因为你的出色辩护,那强奸犯最后竟然只定了个流氓罪,判二缓三,有这回事吧?
   潘宁:对,有这回事,那小子从看守所出来后给我买了一辆摩托,喏,就是我骑着的这辆,人家诚心诚意,我只有接受的份儿。
   潘宁停了一下,又道:其实,不是我辩护的好,是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奸犯,我不过是凭了我的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替他讨回了一个公道。
   潘宁的摩托和漂亮女人的自行车双双停在一家法院的门口。
   潘宁:要再见了,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芳名呢!
   漂亮女人:杨琳。琳琅满目的琳。
   潘宁:好吧杨琳,我已经决定管你弟弟那个烟案了。
   杨琳笑笑:那我只有感谢了。
   潘宁:别感谢的太早,我也许会让你失望的……对了,你回家要绕道了吧?
   杨琳:不,我正好要给一个老局长送一份文件,顺道。
   杨琳笑了一下,推车转身离去。
   潘宁凝视着她的美丽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远处的车流中。

潘伯培家
   潘伯培女人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只露出一个蓬乱的头顶。从被子里传出些轻轻的呜咽声。
   潘伯培敛起刚才的兴奋,小心翼翼步进屋,看一眼躺着的女人:哎呀你这是干什么?气撒够了,又一头躺下了,老家的人来了,连个面子也不给……你说说你这是干什么?还非要我给你跪下赔不是吗?
   被子里不说话,只有轻轻的抽泣声。
   潘伯培皱着眉头:好了好了,今天就算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礼了这总该行了吧?
   蒙着的被子突然撩开了,潘伯培女人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冲着潘伯培吼一句:我跟你离婚!离婚!
   潘伯培吓一跳,不由地后退一步。
   潘伯培女人却又重新躺下,重新将头蒙上。

  杨琳推开潘家的院门,喊一声:潘局长!
   她小心翼翼地绕开一堆堆棒子面,突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几乎摔倒,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横着的板凳。她弯腰将板凳拿起,放到不碍事的一边。

  卧室里,潘伯培面对重新蒙头躺下的女人突然发起了火:离婚!离婚!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心里还一直装着他……好吧好吧,这次我成全了你!
   这工夫门外又一次响起杨琳的声音:潘局长!潘局长在家吗?
   潘伯培愣了一下,但旋即匆忙从卧室里走出。
   潘伯培略略惊讶地:哎呀!这不是小杨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印象中你……好象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将卧室门关严。他的老脸上绽出花朵一般的微笑。
   杨琳:对,准确地说,这是第一次。那一次您还当局长的工夫,我和您一道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车送您回家,您让我进去坐一会儿,我说天晚了,等以后有机会吧……那次虽然没进屋,可是我记住了地方。
   潘伯培;是呀,是呀……一晃好几年了,哎小杨,你怎么站着?快坐!
   他指一指沙发,然后殷勤地为杨琳沏茶。他的快活样子仿佛一下子年轻了10岁。
   杨琳坐了下来,环顾着四周:怎么就您一个人?伯母她……
   潘伯培:哦,哦……她今天有点不舒服,屋里躺着呢。儿子一家在外边住,每天打一个电话过来,节假日一家过来吃一顿饭。
   潘伯培把沏好的茶递到杨琳的手中。
   杨琳:真不好意思,过去都是我为您沏茶,今天反过来了。
   潘伯培:这是什么话!你到我这儿来了嘛!
   潘伯培也坐了下来,坐在杨琳的旁边。他点燃一支烟。
   他的目光斜在杨琳粗毛呢裙下边的一双匀称修长的小腿上。
   杨琳喝一口茶:潘局长,您家院子里这么多棒子面,您是不是在做买卖呀?
   潘伯培匆忙移开自己的目光:不不,我厌恶做买卖……噢,那些棒子面……是,是一个朋友存放在这儿的,我不是有这么一个院子么。
   杨琳咯咯笑起来:干吗呀潘局长,干吗一提做买卖就这么严肃?您离了休做点买卖不是挺好么?我是没这条件,也没机会,有了条件和机会,我也想做点买卖呢!
   潘伯培的脸上便转出些不自然的笑来:哦?你这么想?……是呀是呀,做买卖没什么不好,许多人都在做买卖,可我……做不来,真的做不来。
   杨琳又咯咯笑起来:好了,我要回去了。
   她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潘伯培。
   杨琳:给离退休干部长工资的,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就给你复印了一份。
   潘伯培将复印的文件放到一边:再坐一会儿嘛!难得来一趟……再坐一会儿嘛!
   他的眼睛里闪出些异样的光。
   潘伯培的心声(画外音):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女孩儿在我心中的位置,包括她自己。在局里,人们都叫她小杨,我当然也只能叫她小杨,可我在心里,从来都叫她琳子……
   杨琳避开了他的目光:我还有事,我弟弟在等我呢。说着她往外走。

  潘伯培跟出去:噢……等等,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杨琳站住了,转过身。
   潘伯培却犹豫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不过……
   杨琳的眼睛里闪出些疑惑:潘局长,您说吧,什么事呀?
   潘伯培把目光移向一边:这件事……也许……小杨,你知道那一年你是怎么从先锋厂调到局里来的么?
   杨琳:不知道。(稍倾)我先前一直以为是我舅舅帮的忙,我舅舅不是在市政府的综合处么?可我后来问他,他说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
   潘伯培走出客厅,来到院子里,杨琳便也斜挎着她的包跟到院子里。
   潘伯培停了下来,把一张微笑的脸转向杨琳: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我把你从先锋厂调到局里的,明白吗?
   杨琳睁大了眼睛:是您?您调我到局里的?
   潘伯培肯定地点点头。
   杨琳:为什么?
   潘伯培:还能为什么?(稍倾)我需要一个好秘书,而我觉得你合适。
   杨琳一时无语,她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眼睛里依然闪动着一丝疑惑。
   潘伯培:你还记得那一年夏天我去你们厂里吗?那一次考察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还记得吗?

(闪回)先锋厂会议室
   潘伯培一干人坐在沙发上正谈笑风生。穿一件藕色连衣裙的杨琳忙着沏茶倒水,她来到潘伯培的面前。
   潘伯培的目光最先停留在杨琳的一双匀称修长的小腿上。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略略的惊讶和赞美。接着,潘伯培的目光顺着杨琳的小腿往上移,隐约的粉色的三角裤,胸罩……镜头最后停在杨琳的漂亮可人的脸上。
   潘伯培一时有些看得发呆。
   杨琳为潘伯培沏好茶,轻轻放到潘的面前:潘局长,请喝茶!
   潘伯培如梦方醒:噢,噢……
   杨琳转身去为另一个人沏茶,潘伯培的目光追了过去。
   潘身边的一个小伙子悄悄提醒潘伯培:潘局长,说两句吧,都等着你呢。
   潘伯培这才意识到周围早就静了下来,方慌忙轻轻咳一声:好吧,我随便讲几句……

  潘伯培和先锋厂的几个领导一一握手告别,杨琳也大大方方伸出手来:潘局长,欢迎您再来!
   潘伯培:好,我会再来的……
   他最后认真地看了一眼杨琳,然后钻进了停在一边的桑塔纳。
   小车驶出先锋厂厂门,潘伯培问会议上提醒他的那个小伙子:小乔,那个姑娘叫什么?
   小乔:杨琳,她是先锋厂办公室的秘书。
   潘伯培轻轻“噢”一声。他点燃一支烟,思索着什么。(闪回完)

潘家院子里
   杨琳:好吧潘局长,我只有说一声迟到的谢谢了!
   话毕,她大大方方伸出手来:我走了,潘局长留步!
   杨琳转身离去。
   潘伯培凝视着她的背影,稍倾,又看一眼和杨琳刚刚握过手的那只手,怅然若失的神情。

法院门口
   潘宁推着摩托随着一干人步出法院大门。一个当事人和他握手告别。
   潘宁:好,好,再见!
   这时,他的BP机响了起来。他匆忙从腰间取下BP机看,上边打着这样一行字:母病,速回家。
   潘宁轻轻皱了一下眉。

潘伯培家
   潘伯培在客厅里给小乔打电话:小乔,这件事你一定要帮着跑一跑,达县工商局没道理嘛!是我那小个甥的货主欠人家七千元钱,我小外甥跟人家又没关系,凭什么扣我小外甥的车?……对对,车扣了都一个多月了!这是非法扣车嘛!
   那边的小乔:潘局长,我看这事不那么简单,达县归地区管,地区的人咱们都不熟呀!
   这边的潘伯培:想想办法嘛!活动一下嘛……
   这工夫潘宁推门进屋,他的一只手拎着他的文件包,另一只手里拎着一只装满蔬菜和水果的塑料兜。芹菜和窝笋的叶子从塑料兜里探出身来。
   看见儿子,打着电话的潘伯培只略略点点头。潘宁也只随便看潘伯培一眼,便放下手中的包,匆匆奔了母亲的卧室。
   潘伯培:好,好……就这样,有什么事你来电话。
   他刚放下电话,潘宁便从卧室里窜了出来:老头儿!你怎么欺负我妈了?
   潘伯培:欺负?我敢欺负她吗?她像只母狮,笤帚、板凳、簸箕、破鞋……差点儿没把我砸死!
   潘宁:你们三天两头的这么折腾,也不怕街坊邻居笑话!
   潘伯培:你妈张口闭口要离婚,好吧,离婚就离婚,这次我成全了她。
   潘宁:听着!在这个家里谁也不许再提离婚二字!谁再提离婚二字,我就跟谁急!
   潘伯培不吭声了,他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刚刚衔在嘴上,潘宁已掏出打火机啪达一声打着,递到那烟的跟前。
   潘伯培默默斜了儿子一眼,点燃烟。
   潘宁收起打火机,换一种温和的语调:妈的老毛病又犯了,心里难受,你去看看她,让她吃两片药。
   说完,潘宁转身进了厨房。稍倾,从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切菜声。
   潘伯培在客厅里闷着头抽烟,良久,方掐熄烟蒂,不情愿地起身,倒了一杯水,寻了两片药,来到卧室。
   潘伯培的心声(画外音):我知道她这是在报复我,三十五年的岁月从来就没有消磨掉她心中的伤痕,她一直恨着我,她的心里一直装着那个翻砂工……我是一个失败者,我得到了她,可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她的心……
   女人仍蒙着头躺在床上,抽泣声没有了。潘伯培看一眼蒙着头的女人,将水和药放在床头柜子上。
   潘伯培:我想成全你,可儿子不成全,起来吃药吧!
   被窝里没动静。
   潘伯培转身朝外走。
   潘伯培女人撩开被子:管你叫舅爷的那小子来咱家干什么?
   潘伯培:他的车在达县让工商局的扣了,雇他车的货主欠达县城关乡城关村一家农民七千多元钱……
   潘伯培女人:他让你帮他要车是不是?
   潘伯培:要不人家来找咱干什么?
   潘伯培女人:现在可没有白帮忙的。
   潘伯培:老臭走的时候悄悄丢下了几百元钱,我追出去他早就没影了。
   潘伯培女人冷冷地:你还想还给他?
   潘伯培:帮忙的事,咱怎么好收钱呢?
   潘伯培女人:钱呢?
   潘伯培:怎么?
   潘伯培女人:我来还给他。
   潘伯培将信将疑地从裤兜里摸出那只牛皮纸信封,交给女人。
   潘伯培女人从信封里抽出那叠钱,飞快地数了数,说一句:这小子还算懂行市!旋即将信封掖进自己的衣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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