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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角膜,看我永远的爱人
2005-5-12 22:50:30 来源:优易学(YouYiXue.com) 作者:梦一场

  平稳的生活起了“波澜”
  
  火车呼啸而至的瞬间,刚刚坐在铁轨上的单晓霞突然被人从身后猛拽了一把,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将她裹住。她抬起哭肿的双眼,看到的是丈夫那不经意间滴落的泪。
  火车疾驰而过,“死里逃生”的单晓霞伏在丈夫怀里呜呜地哭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丈夫满脸怨气却又无限疼爱地问着。
  “得了这种病,还要拖累你,不如去死了。”
  “我要你活着,我只要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其他的都不重要。”丈夫说这话时,泪眼里满是深情。
  单晓霞并不想死,她留恋多年相濡以沫的丈夫,留恋可爱懂事的女儿和含辛茹苦养育了自己的父母。可上天却偏要给她一个戏剧性的转折,她被查出患了乳腺癌。她不愿意再拖累丈夫,因为这么多年,她和丈夫一路走得并不容易。
  1992年,单晓霞和丈夫董建林从老家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来到石家庄打工。起初,他们做一些小买卖,后来,董建林在一个饭店找了份工作,单晓霞就开始批发蔬菜到市场上去卖菜。虽然收入微薄,可单晓霞却感到快乐满足。
  积攒了一些本钱之后,单晓霞夫妇又做起了凉皮生意。董建林半夜把凉皮做好,单晓霞白天去卖。虽然很是辛苦,可丈夫的体贴却让单晓霞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1998年,董建林由于操劳过度得了强直性脊椎炎,不能再干体力活,于是,重担一下子压在了单晓霞的肩上。尽管如此,但单晓霞相信,自己还年轻,凭着一双勤劳的双手,一定会过上好日子。天道酬勤,2000年,有了一定经济基础的单晓霞夫妇自己开了个蛋糕店,自此,他们的生活稳定了下来。那时,单晓霞一直在想,要想融入自己所驻足的这个城市,就要在那里扎根,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为了这个美好的理想,单晓霞一直在努力。可还没等到梦想实现,一场厄运已经悄悄降临。
  那天,单晓霞正在忙店里的生意,突然感到自己左侧乳房有些疼痛,于是,丈夫立即陪他去了医院。病理切片出来后,单晓霞发现丈夫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向丈夫询问,可丈夫却笑笑说:“没什么,很快就好了。”丈夫始终不肯把诊断书给单晓霞看,情急之下,她从丈夫的手中夺了过来,霎时,她呆住了,诊断书上清晰地写着“乳腺癌”三个字。往日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情景,如今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单晓霞眼前一片漆黑,从坐着的椅子上跌落下来。那天是2002年3月28日,一个让单晓霞万念俱灰的日子。
  单晓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之后的两三天里,她不吃不喝,只是不停地流泪。丈夫天天偎依在她身旁,眼中满是爱怜:“晓霞,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就让我们勇敢面对吧,我会陪着你。”
  也许是哭尽了泪水,也许是丈夫的劝慰让单晓霞有所醒悟,她开始“振作”起来。她想:总这么悲伤也不是事,再说,悲观怯懦也不是自己的性格,自己还是勇敢地面对眼前的一切吧。
  “再过几天就要去医院做手术了,我会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 单晓霞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几天后,单晓霞被推进了手术室。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了,门外,董建林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因为操劳,他那因患病而微弯的脊背此时更显“佝偻”。
  “晓霞一定会好起来的。” 董建林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
  3个小时之后,手术顺利结束。在门外等待着的董建林由于劳累和紧张,眼前一阵眩晕。
  那次手术之后,单晓霞变得快乐起来,她认为自己的病情会越来越好,她觉得生活的希望被重新点燃。 
 
  家是她抗争癌魔的力量
  
  病魔是无情的。2003年初,因为身体不适,单晓霞被送往了医院,医院诊断的结果是:癌细胞转移,病灶开始向胸膜扩散。拿到诊断书,董建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股无法按捺的悲痛涌上心头,他偷偷地躲在医院的卫生间里哭起来。
  董建林恳请医生不要对单晓霞说出真相,医生点头答应了。
  “我又怎么了?” 单晓霞疑惑地问。
  “没事,是胸膜炎。吃些药就好了。”说着,董建林给她拿出一份诊断书,单晓霞看了看,确实是“胸膜炎”。
  在董建林善意的谎言中,单晓霞每天乖乖地吃着药,为的是快点把“炎”症治好。尽管药瓶上的标签被董建林撕去了,可病中的单晓霞竟然没有意识到。善良的谎言也有被识破的时候。那天,因为董建林的衣服要洗,单晓霞帮他整理口袋里的东西。从董建林的口袋里,单晓霞搜出一张被揉得皱皱的纸条,她好奇地展开,纸条上的内容让她差点晕过去,那是她病情的“真实”诊断书。原来,董建林为了隐瞒单晓霞的病情,在诊断书上做了“手脚”,他把真实的那份留给自己,而弄了份假的让妻子看。
  在因病情恶化而伤心之余,单晓霞也在心里埋怨丈夫不该欺骗自己。可想想,丈夫也是用心良苦,单晓霞不觉鼻子一酸……
  病情的恶化,使单晓霞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多少个夜晚,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眼前晃动的是丈夫日渐憔悴的面容。她不忍心再拖累他。“咱俩离婚你再找个吧,我不想当你的累赘。”单晓霞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跟丈夫说了这句她放在心中许久的话。
  “两个人如果是真心相爱,一方倒下的时候,另一方绝不会选择离开。只要你活着,哪怕只有1%的希望,我也要用100%的努力。” 董建林紧紧握住了单晓霞的手。
  单晓霞的病情越来越重,她不得不接受了痛苦的化疗过程。那种痛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每次她都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五脏六腑。
  当然,比化疗更让单晓霞痛苦的是,巨额的医疗费已经成为她治病的障碍。前几年辛苦积攒的钱早已花光,蛋糕店也低价盘给了别人,而亲戚朋友那里他们都借遍了,外债欠了五六万。
  2004年的一次化疗之后,单晓霞体内的白细胞急剧下降,急需打300元一针的特效药,可董建林实在拿不出钱,于是,他想到了卖血。他跑到一个献血车上,要求卖血,却被告之血液不能买卖。无奈之下,董建林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医务人员被感动了,纷纷捐钱。虽然只是300元,但董建林拿在手里却觉得沉甸甸了,因为,一颗颗爱心都包含在里面。
  那段日子里,虽然生理的疼痛和经济的困窘让单晓霞无奈,可丈夫的体贴和女儿的懂事却让她欣慰。
  两个女儿从不向他们要一分钱的零花钱,反而瞒着他们,在放学的路上捡拾一些塑料瓶和废铁去卖。一次,董建林要去买饭吃,单晓霞翻遍了口袋也没有找到一分钱。这时,小女儿走到她的面前,拿出一元二角钱递给她:“妈妈,这是我捡瓶子和废纸卖的钱,你拿去买面条吧。”那顿饭,单晓霞是含着泪吃完的,那是她第一次在女儿面前流泪。
  还有一次,大女儿突然捧着一些水果回来了,单晓霞问她是哪来的,她说因为想让妈妈吃水果但没有钱买,她就到批发水果的地方去捡。“这不丢人吧,妈妈?”女儿仰着稚嫩的小脸,单晓霞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
  女儿们不仅爱着单晓霞,也被她的乐观感动着。大女儿曾在一篇题为《谁来救救我的妈妈》的作文写道:“得知妈妈患癌症的时候,我刚上一年级,那时候,我并不懂事,只知道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妈妈也快不行了。我天天拉着妈妈的手,哭着乞求她不要离开。妈妈笑着说:孩子,你们放心,妈妈一定会好好活着,妈妈还要看着你们上大学呢!妈妈坚强乐观地生活到了今天,她的坚强乐观让我学会了顽强,也让我学会了如何面对困难……”单晓霞一遍遍地读着女儿的作文,她在心里感慨着:女儿大了,她学会了感悟世界。
  虽然,进行了多次化疗,但医生还是对单晓霞无望地摇了头,并劝她放弃治疗。2004年6月,单晓霞绝望离开医院,回家“等待死亡”。为了尽快地解脱自己,她分别在10家药店一共买了50片安眠药,偷偷带回家中。可一回到家,见到深爱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尚需要照顾的女儿,单晓霞又放弃了“愚蠢”的念头。她想:哪怕只能活一天,我也应该好好地和他们在一起。
  
  捐献角膜回报社会
  
  与此同时,董建林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单晓霞的治疗。他宁可相信,每一片药都还会对单晓霞起作用。他奔波在石家庄的各大医院里,不停地咨询,有好心的医生告诉他:“小伙子,你还是量力而行吧。” 董建林听得懂那话里的含义,可他不愿意放弃1%的希望。
  2004年7月中旬的一天,窗外下着雨。单晓霞正在家中翻看雨果的《悲惨世界》,生病以来,她得以有闲暇看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书。突然,门开了,浑身湿漉漉的董建林跑了进来。他给单晓霞披了雨衣,把她抱起放在三轮车上,就匆匆地启动了脚蹬。原来,董建林打听到平安医院的治疗效果不错,就赶忙带着单晓霞去治疗。
  由于没有带什么雨具,董建林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了解了单晓霞夫妇俩的感人故事后,医生微笑着说:“丈夫这么好,你一定要好好地配合医院治疗啊。”
  单晓霞用力地点点头。
  在单晓霞治疗的过程中,有过两面之交的岁月广告公司的总经理梁文萍给了她几千元钱,作为治疗的费用。平安医院的医务人员也纷纷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并且,医院在第三次的治疗中给她免了药费。
  接受了这么多好心人的帮助,单晓霞突然想为社会做点什么。可自己这样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能为社会做什么呢?她想到捐献眼角膜。其实,早在1997年的时候,单晓霞就有过这种想法。那时候,她曾在电视上见过关于捐献眼角膜节目,于是,想法便在心里萌生。但由于那时候,她的身体还很健康,想法就只能暂时搁置了。可随着生命进入倒计时,单晓霞捐献眼角膜的想法便越来越强烈。
  起初,母亲怎么也接受不了,说一次哭一次。“与其让我的角膜化成灰烬,还不如把它留给需要的人。”单晓霞反复劝导着母亲,终于,母亲点头了。
  多次联系之后,单晓霞于2004年9月找到了邢台眼科医院,商议捐献眼角膜的事情。11月4日,邢台眼科医院的医务人员将《捐献遗体眼球志愿书》送到了单晓霞的家中,单晓霞激动地轻声念了出来:“我志愿将自己遗体的眼球无条件地奉献给医学事业,为盲人重见光明贡献自己最后一份力量。请亲属或执行人遵照我的意愿办理有关事宜。”在志愿书上,单晓霞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她也因此成为“2004年卓达杯”感动河北年度候选人物之一。
  如今,单晓霞仍在接受着一个月一次的治疗,每次治疗的时间是半个月。她的心态已经非常乐观了,她在日记中写道:“世界如此之大,可真正属于我们的又有什么?岁月可以夺去我们的青春,疾病可以夺去我们的健康。然而,只要我们不放弃,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摧毁我们心中活着的希望……”
  自单晓霞生病以来,丈夫就坚持写日记,不仅激励自己也在激励她:
  “不知不觉走过了一年四季,真的无心欣赏一路风景。春的无奈,夏的悲伤,秋的感动,冬的温暖,仿佛是昨天的安逸,离我们远去。路就在我的脚下,责任就在我的双肩,认准的事就要永不放弃。”
  “让我的泪为你而流,让我的心为你而疼。人生多磨难,苦又算什么。只要你好,付出再多也愿意。那雨中的水啊,是泪在流。人间有真情,痛又何所惧?期待风雨之后,阳光彩虹。”
  “你的心像海洋一样广阔,你的爱像阳光一样温暖,你把痛苦留给自己,把阳光带给别人。你无私的风险,温暖了大地。你的眼睛很美,人民永远记着你。”
  单晓霞的生命也许只剩下两三年了,可她却说:“虽然,我无法掌握生命的长度,但我能够把握生命的宽度,我会让我自己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得更精彩。我想写一本书,名字就叫‘我与癌症面对面’。”
  走过昨天,单晓霞不禁感慨:遇到丈夫董建林,她今生无憾。她希望自己走的时候,丈夫能够送一程,但不希望他太难过。因为,他曾经非常尽力,她曾经非常努力,这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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