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一:漫话美国法学院的考试
来源:优易学  2011-11-29 22:39:29   【优易学:中国教育考试门户网】   资料下载   外语书店


哈佛法学院

  美国所有学院大概要算法学院最看重分数了。学生看重分数,教授也看重分数。美国商学院并不十分看重分数。有段时间,有的商学院招生甚至可以不看“商学院入学考试”的成绩。但法学院不同,是否能够混进法学院,尤其是名牌法学院,很大程度上要看法学院的入学考试分数。
  法学院都是开卷考试,但并不容易,考得大家灵魂出窍,女同志花容失色,男同志“仇恨入心要发芽”。考题都是故事,答题时可以尽情发挥,找出一切可能适用的法律。正、反两方面都要说到,不能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所以四小时的考试时间转眼就过,根本无暇临时翻书找条文,法律条款的内容必须烂熟于心。再者,人家考的不是你的法律知识,而是将法律适用于事实的能力。
  相比课堂考试,大家更怕回家考试。顾名思义,回家考试就是带回去做。但时间不等:有24小时的,48小时的,还有72小时的。48小时的最可怕。24小时的就没法睡觉了,因为答题总想精益求精,眼里老有问题,没有满意答案。好在是24小时,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但48小时不睡觉就难熬了,毕竟不是“西雅图不眠之夜”。
  为了防止作弊,领取回家考试试卷时,同学们还要签字画押,承诺不搞串联,不讨论,不抄袭。有这么高的觉悟吗?没有。串联、讨论在所难免,但没有抄袭。不是大家觉悟高,而是因为大家自私自负。讨论归讨论,但决不会知无不言,拿出来讨论的都是自己不甚了了的问题,自以为得意的观点是不会说出来与他人共欣赏的。再者,学法律的人都很自负,名校的学生就更是如此,对别人的答案都有不少存疑,很少会照搬。
  大家都很害怕考试,一半是因为试题确实难,一半是自己吓的。学期到一半时间,不少人就早早把以往的试卷翻出来仔细研究。图书馆里都有试卷的存档。人是很固执的两条腿动物,其中又以教授最为固执,他们自以为得意的东西一定会反复讲,年年讲,月月讲。考题也会反映出教授活的思想、活的灵魂。所以每年的试题不尽相同,形形色色,但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合同法是美国法学院的重头课,而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教合同法的教授又非同一般,是美国合同法界的泰斗级人物。重头课加名教授,弄得大家多出几分紧张。名教授要么对学生从宽,要么对学生从严,但一般都是从严。国内考试前,对教授可以旁敲侧击,套出考试重点。但美国教授口风甚紧,坚决不吐。
  合同法教授也有答题课,但不讲合同法,却大讲本校的光荣传统,还弄来不少红葡萄酒,喝得大家晕晕乎乎。也有清醒的,把他团团围住。我好不容易挤了上去,提出一个精心准备的问题。谁知教授正色道,我从来不回答考卷上的试题,只回答一般性问题。后来我自己教过法律才知道,如果你临到考试还提问,老师一般都以为你比较愚蠢。
  但合同法教授对女同学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很耐心的样子,讲课时两只眼睛总是色迷迷地看着女同学。“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点同学们清楚,男同学就更加清楚。学生把这一幕编成歌舞剧片段,向全院师生公演。同学和老师在下面看得哈哈大笑。这是我最佩服哥大法学院的地方,美国人的力量也在于此,能够自嘲,敢于自嘲。法律本身都是雕虫小技,只要肯下功夫,博士、硕士的头衔都可以拿到,但要有这点人文精神,要有这点雅量,却决不是件易事。
  考试时有份好的复习提纲最重要。有的人还因为编写复习提纲发了财。几十年前,哈佛法学院有位学生忽然灵机一动,毕业后也不做律师,专门做提纲出版,生意居然越来越火,几十年不衰。
  当然,光看商业提纲也不行。仅合同法一门课,商业提纲就有近500页,而且不同教授授课侧重点也不同。所以考试临近时,大家都忙着做份自己的提纲。参照材料是课本、商业提纲和课堂笔记。自己写的东西不会忘记;编写复习提纲也是个总结、思索的过程。
  合同法教授的女儿也曾是哥大法学院的学生,也做过一份提纲,在学生中代代相传。她做这份提纲时计算机还不普及,只能用电动打字机打出来后再翻印。这份提纲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真令人称奇。难道是老父亲给爱女透题了吗?有可能。但据说此女的其他功课也很好,是“全优生”。
  给分数也是门大学问。耶鲁法学院说我们这里都是好学生,不要搞什么三六九等,所以只有两个等级:及格和及格加。耶鲁法学院在美国总是排第一,哥大法学院不能望其项背,但给成绩曾经比较宽松,只分优秀、良好、好、及格和不及格。优秀、良好固然难拿,但拿个及格并不太费事。
  世上愚不可及的人不多,聪明绝顶的人也不多。我在哥大法学院并没有遇到愚不可及的人(除非把我自己算作一个),但同学中确有高人。我有位同学,在国内是学心理的,平常都懒得带书,笔记都不做,就带两只耳朵。也就是考试前仔细看一下课本,靠回忆捕捉教授活的灵魂,然后再去看书,但考试下来,居然大多数科目都是优。
  为了显示公平,考试卷上没有姓名,只有编号。哥大是这样,其他法学院想必也是这样。美国电影上法学院学生遇到教授提问,如果答不上来,大多是汗流浃背,面红耳赤。也许他们并不是担心期终考试的成绩,只是因为当众答不上来有几分难堪而已。
  法学院每学期只有一次考试,连平时成绩也没有,就是最后一锤子买卖。想来是要告诉同学们:人生有很多机会,但很多时候又只有一次机会。

责任编辑: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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