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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深处了无痕
2005-6-10 17:32:51 来源:优易学(YouYiXue.com) 作者:梦一场

高三那年的冬天,气温接近了两三度,寒风肆虐,校园里光秃的树枝和散落满地的枯叶平添了一份萧条的肃杀,南方出现有史以来最寒冷的天气。一个北风呼啸的夜晚,我蜷缩在街道旁一个昏暗破旧的电话亭里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父亲上次寄来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囊中羞涩,我不得不再次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窗外的寒风透过破落不堪的门缝钻了进来,肆无忌惮地侵袭着我冰冷的身躯。打了个寒噤,我不由得抱紧了肩膀。

    几声闷长的嘟嘟声过后,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略带沧桑的声音。

    爸,是我。握着冰凉的话筒,我无言的伫立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学习还好吧,天冷了记得多添几件衣服。父亲并没有太多唠叨叮嘱的言语,但就那么几句简单的问候却让我心头荡漾着温馨和幸福,一股暖流顿时浸透了身体里的每个角落。

    尽管父亲在小心翼翼地掩饰着,但说了几句话后,我还是感觉到他话音里透着明显的疲惫和悲伤。我心头兀地一沉,脑海里立刻闪过母亲苍白憔悴的容颜。

    爸,是不是妈的病又犯了?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了这句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传来父亲沉闷的嗓音:你妈的病今早又犯了,我送她到医院看了,回来没多久,她刚睡熟。唉,还把原本想留给你的生活费都贴了进去。

    我鼻子一阵发酸,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着,停留在嘴边的话嚅喏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的生活费是不是用完了?知子莫如父,父亲能理解我的心思。

    爸,我还有钱用,别担心,你照顾好妈,下个月考完试我就回家。当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栗说出这番话时,我听到了父亲那粗重焦虑的喘气声。作为一个男人,我能感受到他肩膀上担子的沉重。

    父亲不再说什么,只是关切地嘱咐我安心学习便挂了线。我无言地放下话筒。

    走在拥挤的街道上,看着身边匆匆走过的幸福的人群,我心乱如麻。但我紧还是紧握着拳头告诉自己,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替家里想想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繁重的学习下过着清苦的生活,啃着青菜萝卜喝着白开水嚼着索然无味的硬馍,很苦很累但我感到很欣慰。没有丝毫怨言,因为我深知考上理想大学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我不能选择什么样的生活环境,但我能选择怎样活着,为了我,也为了我的家。

    一个星期后,父亲给我寄来300块钱。电话那头的他依旧没有太多的嘘寒问暖、叮咛嘱咐,只是淡淡地说,要注意身体,学习时别分心。

    我没有问父亲钱是怎么来的,我不能给他太多压力。有时人不能活得太自私,这是父亲教我的道理。

    后来,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父亲为了筹集我的生活费,跟着村里的建筑工队到镇上,起早摸黑地站在水泥地里忙了一个星期,腿都起了泡,已经两天不能走路了……

    握着话筒,我无声地抽泣起来。但我不能让母亲知道我在流泪,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父亲一生从来没有当过建筑工,一想到父亲在工地上佝偻的身影,我心里就忍不住划过一阵椎心泣血的悸痛。

    高考如期而至,几天平淡的日子带走了我所有的期盼和梦想,黑色的六月也降下了我寒窗十二载的帷幕。离开学校那天,我吻了吻自己睡了三年的铁床。

    高考成绩并不如想象中的理想。得知分数那几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能感觉到院子里有人影在焦躁地走动。父亲紧皱的眉头和深陷的颧骨让我深感愧疚,看着纸上那几个苍白的数字,面对着那些熟悉的环境我甚至觉得无地自容。这期间,父亲没有一丝责备我的意思,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担心,总会有路给我们走的。

    我最终被一所不错的大学录取。得知消息那个晚上,父亲笑颜逐开,喝了很多酒,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胡话。我和母亲没有阻止他。我们知道,高三那年他过得比我还累。

    那晚,皎洁的月光下,空旷的院子里再也没有那个焦躁的身影。翌日,母亲告诉我,父亲昨晚就象个婴儿般恬静地睡着了,整整一年了,他都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过。

    我微笑地望着母亲,但当她转身走进房间的那刻,我那积蓄已久的泪水已溢满眼眶。

    考上大学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昂贵的学费让家里再次陷入举步维艰的困境,那几个近似天文的数字就像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将父亲坚强的脊背压弯。父亲在暑假里四处奔波,低头陪笑向亲友们借钱,每次看到父亲将历尽艰辛才借到的钱交到母亲手上时,我都恨不得刮自己一巴掌。

    离家去报到那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阴郁笼罩了整个世界。潮湿泥泞的黄泥地让离别愁绪的伤感加深,每走一步,家的影子就远离我一丈。我紧紧地抓住背包的袋沿,父亲背着沉重的行李跟在我身后,母亲为我们送行,一路上沉默无语。

    父亲要送我到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求学。他是第一次出远门,在此之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模式已经固定了他的一生都活在那个不大的县城里。

    我们坐的是长途汽车,车厢里很宽很舒服,父亲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久违的舒心笑容。时间将我的心情剪得七零八落,当汽鸣声无情响起时,车站里拥抱着的、执手惜别的、热泪盈眶的人群就如牛郎织女般被隔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喧嚣的车站伴随着一道道移动的轨迹一步步滑向哀伤的深渊,我的心也渐渐沉沦下去。汽车徐徐前行,隔着模糊的车窗我向母亲挥手告别,母亲在雨中一动不动地目送我们离开,只是无言地举着手重复着那个令人心酸的动作。父亲的手僵硬地定在空中,指尖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流露出难言的不舍。我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离开的几天里,身体羸弱的母亲该由何人照顾?

    母亲的影子在我的视线里渐渐模糊,数百里的路程在我百感交集的心情里一点一点的减少,车子穿过数不清的崇山峻岭、村庄农舍和密密麻麻的公路线,带着我们走向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夜里,透过洒进车内的昏暗月光,我看见父亲在铺位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颠簸了一天一夜,车子终于在中国近代史的发源地——虎门停了下来。凌晨时分整个城市都在沉睡当中,陌生的城市里我和父亲茫然的望着闪亮的霓虹灯,抱着行李相挨着在一个地方坐到天亮。

    学校接待新生的队伍到后,我们随车到了虎门的沙角部队。在那里我得开始大学里的第一堂课军训。

    办理了一系列新生入学手续后,我走进了部队的宿舍。父亲帮我安排好一切后,本想带我出外吃饭,但铁面无私的教官却抛下一句冷冷的话:家长送子女到这里后,可自行离开,学生不得擅自离开军营。

    父亲愣了许久,还是无奈地摇摇头,而后便默默地收拾他带来的简单的行李,摸摸我的头就依依不舍地走向门口。走了几步突的停了下来望了我一眼,但还是没有说什么,然后朝我用力地挥挥手,就像一个坚决的将军。

    我站在门口目送父亲一步步走远,直到他的背影变成一个圆点。当天中午,在部队饭堂里啃着硬硬的米饭,我心如刀割。

    我不知道父亲最后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直到军训结束后我打电话回家,母亲才告诉我,那天父亲在虎门一直呆到夜里才搭上一辆回乡的汽车,但是那辆车已经客满没有座位,父亲就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过道上,彻夜未眠,第二天回到家时双眼布满红丝-----

    离开军营那天,我朝着自己睡了一个月的床铺狠狠地擂了几拳,手指虽然渗出了血,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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