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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棉花垛(八)
2005-5-10 22:00:47 来源:优易学(YouYiXue.com) 作者:梦一场

  (八)

  单位里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家发生的事,但有一个人知道,就是那个刚失去妻子不久的小李子,是我第二次去他家里时忍不住告诉他的。他还沉浸在失去妻子的悲痛之中,我也一样,虽说我丈夫没死,但他在我的心里已经死了。我就是这样告诉他的,他听了之后,吃惊地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就把我搂进了怀里,然后,我就哭,痛快地在他的怀里哭,他也哭了。他一边哭,一边不停地摸着我的头发。他呜咽着说,大姐,你就死劲地哭吧,把你的痛苦哭出来,这样,你就会好受了。那么多天来,谁也不知道我的痛苦,我在他的怀里真的放声大哭,哭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就这样一直搂着我,还一边抚摸我的胸口。然后,他把我放在沙发上,绞来一把毛巾,帮我擦干眼泪。他说我给你烧碗面条,你那天给我烧的面条,真好吃。我躺在沙发上不想动,我也没让他去烧面条。我拉住他的手,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吞吞吞吐吐地说,大姐,你还是躺着休息,我给你烧面条吃,你瘦多了。他想站起来,但我还是拉住他。他的眼睛不敢看我了,看着别处说,大姐,这样不好,他想挣脱被我抓住的双手,但我什么话也不说,还是用眼睛看着他,就这样,我顺势把小李子拉进了我的怀抱。小李子趴在我的身上,在他大汗淋漓时,他还说,大姐,这样不好的,这会毁掉你的。我紧紧用手缠住他,我怕他会在我身上逃掉,双腿也缠住他。我在心里想,我已经给别人毁掉了,我还怕谁呢?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只要我上门去找他。小李子会把我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屋。每次我只是用眼睛望着他,什么话也不说。他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副很窘迫的样子。过不了几秒钟,他还是拗不过我的那双专注的眼神。这样几次之后,只要我上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门打开。但有一点很奇怪,他从不约我,都是我去找他的。后来,我们就有了规律,一个星期三次,有时候是在上班的时候溜出来的,有时候在傍晚下班时,有时候就在晚上。我们的这种交往是隐秘的,连他的宝贝女儿也不知道。
  小李子在单位里人缘好,妻子去世后,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很多。他每一次都要问我怎么样? 我说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去相亲。他去见过几次面,好像都没谈成。他说和那些女人在一起时,脑子里全是我的影子,他想从那些女人身上,找出我身上的一些特点。小李子每次见面后告诉我说,没有你的感觉好。见了几次面后,小李子对我越发依恋了,有那么一两次没去找他,他肯定会打电话给我,先是问没生病吧,接着再问没发生其他的事吧?我就说没有,我干什么事情去了。他还是不相信地问,真的做事去了?我说真的做事去了,直到我答应他上班溜出去见他,他才放心。几年过去了,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没有了,单位里的人都知道他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再找对象的意思,人们也就失去了那份耐心。有一天,我们搂抱后,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我就试探地问,好像没人给你介绍对象了,你不想再找一个?年纪还那么轻,应该再找一个。小李子想也没想地说,你不是我的对象吗?我还要什么对象,一个够了,何况我有了女儿,还需要什么?我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人家会怎么说?小李子笑了一下说,我倒是没什么,你是不是有难处?我说我是为你着想,我心里觉得好像是我拖了你的后腿。小李子沉下脸说,我没有其他想法,我现在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我觉得日子过得很快活,当然是你带给我的,如果你觉得有难处的话,我也不会责怪你的,谢谢你这几年来对我真心的照顾。我心里也很矛盾,这样过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呀,毕竟是偷偷摸摸的事,万一让别人知道了,风言风语对谁都没有好处。有一段时间,我们断绝了来往,那天下班时,在自行车棚里,他趁没人注意,就把一张条子,快速地塞进了我的手里,像个小偷似的,骑上车子飞出了大门。
  我趁没人注意,快速地瞟了一眼纸条:跟我来吧,我的脑子里全是你的影子(注:我女儿去她外婆家了)。我的心里咚咚地跳着,好像心里真的安了一面鼓似的,咚咚地敲着。我和你爸爸谈恋爱的时候,我从来也没有这种感觉,一切都按部就班,也没红过脸,也没怎么激动过,但和小李子在一起时,我的心脏就会跳得更快,我都担心它会跳出我的胸口。等我骑上车子时,我的身子也变得轻飘飘起来,一股幸福感在我的身上流淌,就像春风中的杨柳,在和风细雨中荡漾。
  分开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变得神思恍惚,噩梦又找上门来。你哥说妈妈你晚上怎么又在做噩梦,昨天晚上你都哭了好几回,你是不是没把镰刀放在枕头下?我能不做噩梦吗?我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没有男人的抚摸能不做噩梦吗?我人没去找小李子,可心里天天都在想着他。晚上睡不着时,一遍遍一次次地想着我们一起时的快乐情景。说真话,我和他在一起时,什么痛苦都忘了,我真的像个吸血鬼,拼命地从他身上吸取养分,他也会不断地挤给我吃,每一次我都很过瘾很满足,这是在你爸爸身上得不到的,真的没有,难道人与人是有区别的吗?我想是有很大的区别。
  内心的兴奋和狂热在我身上躁动起来,我没有多想,人有时候在那份欲望的驱使下,会失去理智的,不容你考虑其他的问题,即使你考虑了,总会被欲望无情地摧毁。人有时候想想真是一头奇怪的动物,真是太奇怪了。我对我自己那些出格的举动,感到匪夷所思,我飞快地骑着车子,以至有个同事叫我时,我连回头的工夫都没有。仿佛只是喘了一口气的工夫,我就骑到了他的家里。我不顾一切地,像个失散多年的恋人那样,冲上去紧紧地和他抱在了一起。我离开时,他有点依依不舍,他说你来吧,我太需要你了,他说局长今天找我谈话了,要我担任科长职务,你是我的爱人,我把这个消息先告诉你,希望你能分享我的快乐。我说我为你感到高兴,但我心里也有点难过,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来往了,再来往下去别人发现了,会毁了你的前程。小李子说你认为我真的很在乎这个职务,他们提拔我当科长,说明他们根本没发现我们的恋情,要是发现了,他们还能提拔我吗?我说还是不要往来了吧,迟早要发现的。小李子说我喜欢这样过日子,我没别的奢望,只求你想来的时候,就来看看我,我对一切都无所谓,我只对你在乎,我也只有在你的身上才能找到喘息的机会。想想真是可怕啊,我们居然偷偷摸摸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没被人发现,这难道不是个奇迹吗?
  现在能得到你们的理解,我也没有犹豫,马上把消息告诉了小李子。他张着嘴巴哼了半天说不出话。我说是真的,半天他才缓过神来。他一下子跳起来,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说不行不行,要被别人看见的,我挣脱着身子,跑出了他的办公室。没等我回到办公室,同事就把电话递到我面前说,局长叫你马上开张你和他的结婚证明,他说他要和你结婚了。同事说局长也真是幽默,会不会是真的?同事们也张大嘴巴,都看着我。我把电话挂了,但脸上却是火辣辣的,他也太那个了。
  第二天我们就去办了结婚证,顺便把喜糖也分了。但我们不想办酒,也不能办。他说我们去杭州旅行结婚,结婚办酒影响不好。我想他的想法是对的,他是单位的领导,要是结婚办酒,这不是敛财吗?
  我哥说,真是想不到,原来爸爸妈妈各自都有情人,比起他们的那种生活,我真是望尘莫及啊。我从来就不敢说爱情这两个字,我说的是生活,而父母亲和他们的情人的那种生活,才是真正的爱情。你倒是想想看,要是没有爱情的话,没有心灵上的沟通,这二十多年能维持得下来?二十天也就差不多了,他们不仅在肌肤上相亲相爱,更多的是心灵上的亲密无间。了不起,真了不起,他们这一辈子绝对没有白活,比我这等人强多了,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我说你也够厉害了,先是同水清恩恩爱爱,没过多久,你又同她姐姐情深意长,你的爱情也是丰富多彩的啊。我哥说你不要讽刺挖苦了,我在父母亲的面前,我最多也是个爱情的小弟弟,他们才是爱情的王子和皇后,我最多算个爱情的小丑。
  我说你同桑叶也不是有爱情的吗?她可比你大七岁啊,多少也是个姐弟恋。我哥说不是爱情,我只是觉得她是个女人味很浓的女人,除此之外,她还会拼命地叫床,幸好,我们住在自己的别墅里,隔音效果好,如果住在普通的住宅里,那些环保人员天天会找上门来。
  我说接下去怎么办?我们都找到了意中人,只是我的大胡子现在不知在何处。也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跟科考队去大峡谷考察了。我哥说你也不错,大胡子整天带着你的爱情在路上。
  我说怎么办?我们都还没有举行正式的婚礼。我哥说这事我早就想好了,我决定来个集体婚礼,你说怎么样?我说好,没有比这个主意更好的了。我只是担心妈妈不会来,爸爸也不会来。要是他们能站在一起,在婚礼结束后,拍一张全家福该有多好啊。
  我哥说他们会来的,他们没有理由不来。因为我们是他们的儿女,他们不可能拒绝儿女们的一片孝心。
  你说对吧,我哥说。
  我说对,因为他们开始了新的生活,拥有了新的爱情。
  
  作者简介:
  赵庭耀,男,浙江宁海人,生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九十年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已在《西湖》《东海》《江南》《神剑》《短篇小说》《长江文艺》《雨花》《小说界》《上海文学》《北京文学》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出版小说集《行走街头的鱼》。现供职于杭州数字电视有限公司。曾在本刊发表短篇小说《无边无际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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